而每四块玻璃的交界处,还有个或许是白银材质,形如莲花的金属钉用作固定。
别说在这乱糟糟的民国时代,即便是后世,这么大一面玻璃镜子恐怕都要不少钱。
可是...这不就挡住那个隐藏起来的地下室的入口了吗?
卫燃看向出入口处这面超大号镜子的边缘,厚实的实木边框能有胳膊粗细,其上还凋刻着jīng美的基督教纹饰,但它却也被楼梯的金属扶手拐弯处恰巧挡住,那楼梯扶手上,甚至还用显眼的白边红字写着“当心磕碰”的字样。
收回视线,卫燃最后低头打量了一番脚下擦拭的格外干净的木地板,这才转移注意力看向了其他的布置。
别的不说,在地下室的正中央,那四根粗大的承重柱中间,却是个高出地面不足半米的正方形小舞台。
而在周围一圈靠墙的位置,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木头架子上挂着的几套戏服,这些戏服里,最吸引卫燃注意的,自然是那套昭君戏服。
除此之外,地下室入口斜对面的最深处,竟然还靠墙摆着一架后世没有的风琴。
除了这些东西,离着稍近一点的位置,还贴墙摆着几张桌子,上面有的放着暖壶和茶具以及洗好的水果。相隔两把椅子的另一张桌子上,还摆着一台唱片机和一台木头外壳的收音机。
此时,美香便坐在放着收音机的桌子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西瓜,而在那个小舞台上,同样换了一套衣服的秋实小姑娘,正满头汗水的保持着朝天蹬的姿势咬牙坚持着。
瞟了眼承重柱上的挂钟,美香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那边的琴桌上有一床琴,灿华,卫燃,你们俩各自挑一个自己擅长的曲子弹给我听一听。”
闻言,姚灿华下意识的看了眼茉莉,见后者朝着他点点头,他又看向了卫燃了。
“你先来吧”卫燃拱拱手随和的说道。
闻言,姚灿华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过去,撩起长衫盘腿坐在琴桌后面,根本不做任何的准备便流畅的弹起了广陵散。
卫燃虽然没有系统的学过乐器,但他却也能听出来,此时才十六七岁的姚灿华演奏的这曲广陵散比后世的陈广陵qiáng不qiáng不好说,但绝对比陈广陵的儿子陈洛象qiáng的不是一星半点。
等到一曲终了,茉莉立刻低声问道,“小姐,我侄子弹的怎么样?”
“这个年纪能弹成这样已经很好了”美香一边用湿毛巾擦拭着双手一边说道,“不过他的嗓子更好,去弹琴实在是糟践了。”
说到这里,美香笑眯眯的看向卫燃,“该你了”。
“弹得好有奖励吗?”卫燃一边问着,一边走向了那张琴桌。
“呵!”
美香倒是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毛巾,翘起二郎腿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说道,“你要是弹得比灿华好,我就和你跳一支舞吧。”
“这也算奖励?”卫燃说话间已经坐在了琴桌的后面。
“在七重天,和我跳一支舞至少要一百大洋,这还不算奖励吗?”美香笑眯眯的问道,但她的语气里却并没有丝毫的炫耀,反倒带着澹澹的嘲讽。
“舞我陪您跳,另外让我给您照张相怎么样?”卫燃在按住琴弦的同时问道。
“你还会照相?”美香诧异看着卫燃。
卫燃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也用这床琴弹起了姚灿华刚刚弹奏过的广陵散。
等到一曲终了,姚灿华已经瞪圆了眼睛,美香小姐则在卫燃走回来的同时突兀的说道,“所以杨妈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杀过人?”
“她怎么和您说的?”卫燃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笑着问道,却是丝毫没有作为“下人”的自觉。
“杨妈说你留过两年的洋,还在上海滩混过帮派,后来失手杀了人这才逃回来。”
美香的语气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里面却藏着隐隐的认真,“我都在考虑要不要用你了,你这样的保镖太危险了。”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卫燃顾左右而言他的算是给了个回答。
“请我跳支舞吧”美香笑眯眯的说道。
让卫燃没想到的是,她话才说完,五大三粗的茉莉姑娘竟然迈步走向了那台风琴,流利的弹奏起了门德尔松的春之歌。
见卫燃一脸诧异,美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自豪之sè,同时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回过神来,卫燃微微躬身请舞,拖着对方的手往地下室中间走了几步。
伴着茉莉独奏的钢琴曲,卫燃和这位民国名妓美香跳完了一支舞,并在最后规规矩矩的完成了谢舞。
“还算不错”
美香满意的说道,“茉莉,邀请谷小姐还有冯先生他们明天晚上都来家里跳舞吧。”
“是,小姐。”茉莉起身应了一声,径直走向了地下室的外面。
“你真的不会唱戏?”美香颇有些期待的朝卫燃问道。
“真的不会”
卫燃摊摊手,他倒是希望那破本子能教会自己唱个戏唱个歌什么的,这样总不至于跟着穗穗去ktv的时候只能嗑瓜子。
闻言,美香却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提及是否同意卫燃给她照向,以及相机从哪来的问题,只是扭头看向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的姚灿华,“灿华,你会昭君出塞这一出戏吗?”
“我在戏班子里学的丑角”姚灿华老老实实的答道,“自己练过,没登过台。”
闻言,美香看向了仍在舞台上练习着基本功的秋实,“秋实,今天你来当马童吧。”
“姐姐这是要把我翻死吗?”
本就满头汗的秋实小姑娘说了一句卫燃听不懂的话,转而问道,“还是清唱?”
“难道我还去给你请吹鼓吗?”
美香没好气的捏了捏秋实的耳朵,却是全然不顾看热闹的卫燃,招呼着姚灿华便登上了地下室中央的小戏台。
稍作准备,姚灿华开口唱道:“败北皆因无战将...”
这仨人在台子上搭戏,掺合不上的卫燃索性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拿起一角西瓜啃了一口。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西瓜籽儿多不说,而且真的没有后世的西瓜甜。
虽然西瓜不算甜,台上那仨人儿唱的好不好,自己也实在听不出来。但不管怎么说,这地下室总比楼上凉快的多,而且吃着老板的西瓜,听着老板给自己唱戏,这种好事恐怕那些花50大洋只为了和美香聊一个小时的sāo客们都不一定享受的到。
在享受之余,卫燃却也在暗暗琢磨另外两件事。
其一就是那个藏起来的地下室什么时候能进去以及怎么进去。
其二嘛,眼下已经是1937年的7月24号,这是他午饭前出门的时候,从一张正在售卖的报纸上获得的准确时间。换句话说,眼下距离津门沦陷只剩下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可再想想那扯澹的回归任务,卫燃却不得不关注眼下另一件更加紧迫事情,这距离天黑最多也就还剩下五个小时,他今天还有十几颗烟没抽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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