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隐果真在马车里,一身不落尘埃的白衣,即使他的心口处有一抹刺眼的血迹,却遮盖不住他的高贵出尘。
只是,他的脸颊苍白无一丝血sè,眼眸已是猩红一片。
安千荷怔怔得看着眼前的苏慕隐,心头随之一痛,脱口唤道:“师父,你……”
苏慕隐沉默,深邃的黑眸中闪烁着让人难以看懂的光芒,像是愤怒,更像是心痛。
“你怎么真的在这里?”安千荷低声又问。
“安!千!荷!”苏慕隐终于开了口,声音都有些发颤,包含着太多情绪。
不过这情绪绝大部分是愤怒。
这种愤怒安千荷司徒见惯,于是就壮着胆子一把堵住他的嘴:“嘘,我先救你出去,大凉帝手中有孔雀翎,我先潜伏在大凉皇宫,等我拿到那玩意儿再回来。”
苏慕隐的眸子狠狠得瞪着她,怒火在xiōng腔内翻滚如海,手掌紧紧攥起,恨不得一把将她拎起来。
这女人又开始逆他的意,居然想要混进大凉宫?想用他们的孩子做赌注去冒这个险?
这两年对她白教育了!
安千荷看着苏慕隐越来越愤怒的眼神,心在隐隐震颤,随即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现在大凉帝以为孩子是段天华的,是我接近大凉帝的绝佳时期,这场仗我们赢定了。等会出去,你记得劫持我,然后……”
安千荷还未道完,“呯”得一声,苏慕隐已挣脱开了铁链的束缚。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气得血管都在涨痛,“安千荷,枉我每次都耐下性子让你学会尊重我,可你每次都如此,这次绝对不会再原谅你!”
安千荷见他极怒的表情,脑中响起一阵嗡鸣,轻声道:“师父,我也是没有法子,你也知道孔雀翎,若是我不把它拿到手,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够了!你不要再解释!跟我回去!”苏慕隐的脸sè早已气得铁青。
“轰隆”一声!
马车突然爆裂开来,苏慕隐在大凉帝和万千兵马的注视下直接从残破的马车上方一跃而起。
“陛下,快用孔雀翎啊!”西门正平急声劝谏。眼看着苏慕隐就要逃脱。
大凉帝蹙眉,看着被苏慕隐劫走的安千荷,他凝眉思索了一瞬间,最终还是举起孔雀翎对着两人逃离的方向准备射去。
和呼延家的血脉比较起来,还是杀了苏慕隐更重要,血脉可以再续,可杀苏慕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若是被他逃脱,再杀他可能比登天还难。
这支闪着金光的孔雀翎就如一只艳绝天下的金凤凰,闪着最美丽的光芒,可它却是最毒最狠的兵器。
大凉帝的手指轻轻按上了孔雀翎的后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听到了一个阔别十年的声音,正是他第五个儿子,呼延凌!
“父皇,她是儿臣的妻子,她怀了儿臣的骨肉,请您手下留情!”
就在大凉帝转头间,苏慕隐已带着安千荷消失在众人之中,不见人影。
段天华正被管纤竹搀扶着,从不远处走来,他的眼睛被白布蒙住,当他走到大凉帝面前时,怦得跪地,颤声道:“父皇,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儿臣既没有让大乾人沉迷于勿醉仙,还让南疆对我们大凉有了嫌隙。实在是该死!”
大凉帝看着眼前这十年不见的儿子,心头开始剧颤,曾几何时根本没有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只将他当作是自己的耻辱。可如今,当他失去了所有的儿子,又有不孝女儿想要弑父夺位,他才觉得眼前儿子的珍贵。
他得到的是自己最少的关爱,但付出的却是最多。
十岁那年为自己以身试毒,差点丢了命。
十二岁那年杀叛国贼臣,身中八刀,刀刀致命,可他却只是匆匆看望了他一眼就离开,而他在病危中还唤着父皇。
十五岁那年,他求他善待他的母妃,而他却要他隐姓埋名去大乾做铁匠。而他,凭着自身的才华只用了五年时间,便从一个普通铁匠成了大乾第一铁匠,获得了大乾帝的赏识,还掌控了大乾整个武林命脉。
整整二十余年,他从未对他尽过一丝父亲的责任,也从未对他付出过一点父爱。而他为他付出了所有,几次三番丢去性命。
此刻,这儿子就在自己的面前,可他的双眼却是被白布蒙着。
大凉帝浑身一怔,眼眶有些湿润,问道:“你的眼睛是何人所伤?”
段天华回道:“是呼延代灵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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