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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 第十九集 血染上元 第七章 生死之际

  六朝燕歌行

“去死吧!”程宗扬双掌如刀般劈下,左掌太一经,右掌九阳神功,同时劈在井木犴架起的手臂上。


井木犴身体右侧如堕冰窟,左侧如被烈火焚烧,即使他修为更深一筹,在程宗扬舍命一击之下,也遭受重创,浑身经脉欲裂,左臂更是被三枚光球合一的九阳神功生生震断。


井木犴踉跄着往后退去,“噗”地吐出一口血雨,左臂一截断骨刺破皮肤,白森森露在外面。


程宗扬双足如同钉在地上一样,连举步的力气都没有。他丹田真气耗尽,那只阴阳鱼旋转游动着,越来越急。


忽然“嘶”的一声,翼火蛇臂上那条火红的翼蛇像眼睛蛇一样昂起头,鼓起颈翼,然后横飞过来,尖长的毒牙泛起如血的光泽,朝程宗扬的脖颈狠狠咬下。


…樶…薪…發…吥………惊理合身扑上,拼命抓住蛇尾。翼蛇盘过身,一口咬住她的手背,毒牙狠狠刺穿了她的手掌。


“啊!”惊理发出一声痛叫。她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拧住翼蛇。


程宗扬咳出一口鲜血,“你个死女人!脑子有包啊!”“对不起主子,”惊理颤声道:“那个刺客,是我放走的……”程宗扬怔了一下,就在这时,几乎离体的阴阳鱼忽然一动,猛地沉入丹田。


土盾散开,轸水蚓腰间被横斩一刀,半边身体都是鲜血。


井木犴左臂断折,右手从袖中拔出一柄匕首,神情阴狠地逼来。


翼火蛇一手拧住惊理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嘶声道:“贱人,敢弄伤我的火儿!”他五指如钩,扣进惊理的柔颈,正要发力,身后忽然飘来一声轻叹,一只白玉般的手掌落下,抚在翼火蛇头顶。


与那只玉手一触,翼火蛇的头颅像失去骨骼一样的皮囊一样,被压得微微一扁,鲜血混着白花花的脑浆,从眼睛、鼻孔、嘴巴同时淌出。


那只玉手尾指翘起,食指与中指拈着一柄银刀,素白的衣袖卷起,横着轻轻一抹,柳叶般的刀刃没入轸水蚓腰后,以手术般精准的角度,切断了他的腰椎。


轸水蚓上身失去支撑,顿时翻折过来,两脚还踏着地面,脑门撞在地上。


井木犴的狞笑僵在脸上,眼中露出惧意,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欲逃。


那柄银刀带着流光飞出,井木犴背后的衣物鼓起,贯满真气,双手箕张,往颈后捞去,拼着手掌重创,也要夺下银刀。


那柄银刀光华流动,宛如一片轻盈的鸿毛般,穿过他手指间的缝隙,从他颈后刺入,颈侧穿出。


井木犴颈侧爆出一篷血雨,两腿带着惯性迈出数步,然后颓然倒地。


燕姣然白衣如雪,静静看着程宗扬,纤手轻举,玉指犹如兰花般张开。


那柄薄如蝉翼的银刀旋转一圈,飞回燕姣然手中。


燕姣然玉指挟住刀片,轻轻一甩,甩去刀上的血迹。然后俯下身,左手抬起惊理的肘弯,封住她手臂的穴道,右手银刀落下,一刀斩断她的手腕。


程宗扬一见之下,眼睛险些瞪出来,“你——”那条翼蛇还咬在惊理手上,被银刀一并斩断,与惊理的左手同时掉落在地,断裂的蛇颈中流出岩浆般的浓血。


惊理穴道被封,流出的鲜血倒不太多。燕姣然按在她的肘弯,往下轻推,鲜血从伤口沥出,血液中隐现微蓝,显然蛇毒已入血脉。


燕姣然美目闪过一丝波光,随即撩起发丝,俯首噙住断腕的伤口。


“啵”,燕姣然将带着蛇毒的污血吮出,啐到地上。


惊理额头滚出黄豆大的冷汗,眼中满是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风姿如画的仙师竟然不避血腥,亲口帮自己吮毒。


接连shǔn xī 数次,燕姣然取出一只瓷瓶,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敷在她的伤口上,温言道:“这翼蛇毒性难解,为保住你的性命,只能出此下策了。”惊理咬着牙关挤出一声,“多……多谢……燕仙师……”燕姣然妙目望向程宗扬,仔细审视片刻,然后屈指弹出一颗雪团般的药丸,“这颗养心雪能凝神益气,程侯先服下。”程宗扬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无论燕姣然是真心救治自己,还是包藏祸心,自己反正是跑不了。


药丸入口,立刻化为一股细细的凉意,冰水般流入腹中。已经枯竭的丹田如逢甘露,真气悄然滋生。


燕姣然抹去唇上的血迹,“我在太清宫迎福,听到外面喧闹不止,才过来探视,不意竟是程侯。”程宗扬苦笑着叹道:“我也没想到会是我。”燕姣然轻轻一笑,“幸好还不算晚。”程宗扬道:“令徒也来了吗?”“瑶池宗的白仙子闭关,邀金莲前去给她护法。”难怪两人都不见踪影,原来搞到一块儿去了。


燕姣然一边说,一边包扎惊理的断腕。她方才一刀斩下,刀锋准确地切开筋腱,丝毫没有伤及骨骼。此时先用了些拔除余毒的药物,然后敷了一层伤药,又将腕上残余的皮肤细致地贴在伤口处,最后用一卷纱布将惊理的断腕缠好,手法精巧之极。


惊理玉脸惨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


程宗扬满心挣扎,想开口请燕姣然去救小紫,又顾忌到星月湖大营的兄北们对光明观堂的恶感。虽然她救了自己,又视小紫为故人之后。可人心隔肚皮,以她方才显露的手段,万一对小紫不利,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忽然,燕姣然神情微微一动,轻轻将惊理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往巷侧的墙上看去。


一个人影攀上墙头,往巷中看了一眼,随即狸猫般跃下。他翻手摘下背后的铁枪,身体微伏,宛如一头矫健的猎豹,盯着燕姣然,缓缓靠近。


那人赤着双足,衣上满是风霜,面相极为年轻,虽然不苟言笑,目光却锐气十足。


看到这个肌肉精瘦的年轻汉子,程宗扬舌头险些打结。眼看他越逼越近,赶紧道:“彦子!是自己人!”王彦章没有作声,只慢慢退了一步。


燕姣然微微一笑,“少年好身手,是天策府的吧?”王彦章“嗯”了一声。


燕姣然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各带一人,尽速离开。”惊理左手被斩断,幸好被燕姣然封了穴道,才没有昏厥,她忍痛道:“仙师带主子先走,奴婢……”“那不行,”程宗扬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跟彦子一起。”燕姣然点了点头,“太清宫东苑无人,我带贵眷过去暂避。”燕姣然托起惊理,飘然而去。


王彦章一手提着铁枪,一边侧过身,像扛麻袋一样,把程宗扬扛在肩上。


彦子的肩膀比铁都硬膀,程宗扬感觉自己苦胆都快被挤出来了。有大美女不选,偏偏选了个糙老爷们儿,自己也只能消受了。


“彦子,你怎么跑来了?”王彦章闷着头道:“我在盯那天的刺客。”这都几天了,还在盯着呢?


程宗扬道:“已经找出来了,一个乐从训,一个周飞,还有墨枫林。”“还有个胡商。”“哦?广源行的?”“蒲海云。”竟然是他?程宗扬想起那个在娑梵寺下院见过一面的泉州胡商,自己跟他什么仇什么怨?难道……干!因为自己抢了他在昭南的生意?


“哎,不用去太清宫,”程宗扬道:“带我去天策府!能闯出去吗?”王彦章摇了摇头,“天策府不能去。”“啊?”永嘉坊,皇图天策府。


宽阔而又质朴的大堂内,高仙芝、苏定方、李牧、李光弼、李晟、罗士信、王忠嗣……一众将领济济一堂,气氛凝重。


李卫公坐在帅椅上,手中握着一卷兵书,在灯下慢慢读着。


“卫公,”王忠嗣忍不住道:“大宁坊那边,八成是姓程的出事了。”“唔。”王忠嗣硬着头皮道:“他跟草匪的嫌疑,真不是我传出去的。”“唔。”“姓程的要是出事,麻烦就大了。”“唔。”“他是汉国的辅政大臣,假节钺!”“唔。”“身兼汉、宋两国正使……”“唔。”王忠嗣没辙了,“高教官,你给说两句呗。”高仙芝抱拳道:“卫公,程侯若是在长安城内遇刺,汉宋两国势必与我唐国交恶。一旦两国兴师问罪,该当如何?”李药师翻了一页书,“唔。”“汉宋之外,程侯与晋国渊源颇深,又与昭南刚签过密约。便是四国联军讨伐我大唐,也未可知。我大唐虽然民富兵强,岂能与天下为敌?”李卫公终于放下书卷,叹道:“难道让我弑君吗?”众将齐齐噤声。


“嗣业。”一条大汉抱拳道:“末将在!”“去给外面送些热汤。”李卫公道:“天寒地冻,莫要冻坏了内使。”李嗣业板着脸道:“可以掺尿吗?”李卫公摆了摆手。


“末将遵令!”众将立刻拥上前去,“我来!”“我来!我来!”“哥!让我来吧!”龙首渠宛如护城河一般,从巍峨的大门前蜿蜒流过。门上城阙森严,正中悬着一块丈许高的匾额,上面是大唐文武皇帝的御笔:皇图天策!


匾额下,一名黄衫太监面对大门而坐,他双手按着膝盖,身前的香案上供着一封诏书。在他身后,立着十余内侍,扇形将他护在中间。再往后,百余名军士列成一个却月阵,将皇图天策府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听着大宁坊方向隐约传来的声响,鱼弘志双手不由自主地拧紧衣袍,手心里汗涔涔的,又湿又冷。


紧闭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鱼弘志像惊弓之鸟一样弹起身来,后面的内侍连忙上前,抽刀露刃。


天策府的大门打开一道缝,一名壮汉捧着一只巨大的铁釜出来,里面盛满了热汤,怕不是有数百斤重,热气腾腾。


“你!你要做什么!”鱼弘志像刺猬一样弓着腰,双手按住香案上的诏书,尖声叫道:“皇上御诏!上元之夜,天策府诸将不得妄动!敢出府一步,即视同谋反!违令者,斩!”李嗣业憨厚地说道:“俺知道!俺这不是就出来半步吗?”鱼弘志仔细一看,那厮就伸出一条腿,这会儿两手托着铁釜,一脸讨好地说道:“俺怕天冷,公公们受冻,专门给公公烧的热汤!香着呢!”鱼弘志松了口气,挤出笑容道:“算你有心了。儿郎们,接住吧。”两名内侍上前接住铁釜,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哎哟!”“烫!烫!”李嗣业连声叫道。他手里还垫着东西,那两名内侍一不留神,手上被烫出燎泡,甩手叫痛。


“没用的东西!滚!”这边又上去几名内侍,脱下外袍垫在手上,费力地将铁釜抬了起来。


“这是府里行军灶上用的大釜,能煮两石米。”李嗣业乐呵呵道:“俺这回可是下足了料。小心!下头是尖的,你们得扶着。”几名内侍面面相觑,只能蹲在地上,扶着铁釜。


过了一会儿,有人道:“碗呢?”李嗣业一拍额头,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把人头大的木勺,“俺们吃饭都使这家什!就着锅吃!香!”几名内侍又一次面面相觑,李嗣业退回门内,露出脑袋道:“俺把门关上了啊,今晚绝不出去!公公们赶紧趁热吃。”大门关上,那名拿着木勺的内侍道:“怎么跟粪勺似的?”“呸!这帮粗胚!回头就断了他们的钱粮!”那名近侍说着拿过木勺,舀了勺热汤,恭敬地送到鱼弘志面前,“公公,还热着呢,你先喝点儿。”鱼弘志皱起眉,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喝吧。”他盯着天策府的大门,良久才放开诏书,心有余悸地缓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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