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钟钺喝水润嗓的功夫,言离忧眉头皱起:“那南庆太子实在没样子,好歹也是出访的使者,喝得人事不知不嫌丢人?就算是皇子敬酒也该竭力推辞,他也不想想,他若是醉倒了,留下自家媳妇在那里多尴尬?”
“谁知道呢,反正朝廷内外都对这位太子嗤之以鼻,甚至有人直接唤他草包太子,可见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东西。”钟钺不以为然,放下茶杯继续道,“南庆太子被抬走后,平贵妃又撺掇嫔妃们向太子妃敬酒——那太子妃当真是个人物,一连十几杯下去脸都不带红的,反倒喝倒了两位嫔妃一位皇子,据说当时平贵妃脸色都发白了。”
钟钺说得像是笑谈,言离忧却感觉不到半点笑意,甚而有些发寒,侧头与温墨情面面相觑,似乎又想到了同一点上。
“平贵妃这是想方设法要把南庆太子妃灌醉。”倒吸口气,言离忧后背隐隐泛凉,“我就说么,平贵妃无缘无故没道理请南庆太子夫妇。虽然不知道平贵妃在谋算些什么,但听你这么一说,背后有阴谋是肯定的了,而且阴谋的对象正是南庆太子妃无疑,否则也不会先把南庆太子灌醉。只是不知道太子妃会不会中计,那样聪明的人……”
“钟钺会从安州跑到这里报信,自然是出了大事,大概那位太子妃仍没能逃过算计。”温墨情不咸不淡接口。
钟钺用力点头,片刻前的眉飞色舞尽去,余下几声叹息:“少主猜得没错,尽管南庆太子妃酒力非凡,到最后还是扛不住倒下酣睡,也因此才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以女子之身支撑起南庆王朝的传奇太子妃苏玉,言离忧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温墨情却是亲眼见过其风华的,苏玉身上折射出的光彩并不因她的低调稳重减弱半分,这点时常在温墨情脑海中与言离忧重叠,所以提到南庆太子妃时,他总会下意识多几分关注。当钟钺的表情转入黯然惋惜时,温墨情已经猜到苏玉可能遭遇不幸,但事实从钟钺口中低低述出的刹那,他还是震惊得险些将手中茶杯捏碎。
“南庆太子妃酣醉不醒,平贵妃散了宴席说会派人送她回住处,可是……可是第二天,太子妃却出现在皇上的床榻上。”
嘡,茶杯倾倒,木质桌面大片水渍缓缓洇开,留下一摊深色痕迹。
言离忧的手微微颤抖,说不清是因太过震惊还是太过愤怒,惊诧之后迅速恢复冷静的温墨情微末皱眉,温热手掌将言离忧的手无声包裹。
“皇上再糊涂也不会对别国使者下手,其中必有隐情。”出于对温敬元的了解,温墨情公正地做出判断,觉察到掌心泛凉的手企图挣脱,用力攥了攥,仍紧紧束缚在掌心之中。
钟钺见言离忧面色不善,迟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看温墨情目光示意才吞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道:“南庆太子妃衣衫不整闯出皇上寝宫被侍卫发现,那时皇上还睡着没醒,侍卫并不认得太子妃是谁,竟当做不识礼数的宫女大声责问,这么一闹,几乎后宫内尽人皆知了。后来闻讯赶到的芸妃和嫣贵妃赶走众人,把失魂落魄的太子妃暂时安置在嫣贵妃宫中,皇上醒来时这件事已经被芸妃压下,可皇上连自己是怎么……怎么轻薄了太子妃的都不清楚,只说前一晚与平贵妃喝酒误事才犯下大错。”
再次听到平贵妃出现,言离忧心里便有了数,一双拳头握得更紧。
平贵妃再不聪慧也不可能自寻死路,作为一国之君的温敬元更不可能。灌醉南庆使者送到温敬元枕边这种事不仅会败坏渊国名声,更为两国关系埋下隐患,甚至挑起战事,有什么理由做出如此荒唐可憎的举动?
再加上钟钺说积极善后的人是蓝芷蓉,言离忧愈发怀疑,这一系列事端出自蓝芷蓉和连嵩之手。
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是因为阴谋出现疏漏造成的结果吗?还是说他们与南庆太子妃有深仇大恨?又或者想要陷温敬元于不仁不义、千夫所指?
几种可能都被言离忧一一否定,于是只剩下一条足教她心惊胆战的可怕猜测。
既然蓝芷蓉并不爱温敬元,那么,她也许是想毁掉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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