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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21米 快活的接近死亡

  孤王寡女

阳冢平台上,按八卦方位布局着八根石柱。


每一根石柱上,都雕刻着壁画。


但是年岁太久,壁画受了风化,上面的图案已看不太清。先前几个人商议时,墨九曾让禁军与墨家弟子分别对八柱八卦石柱上的图案进行还原。


入墓之前他们为防突发状态,特地带有一种用草木灰调和而成的染料,还原石雕壁画的工艺说复杂也简单,墨家好些弟子都会做。禁军为他们打打下手,八根柱子同时进行,速度也很快。


墨妄拿了个风灯,正在一根根柱子挨个观看已还原的部分壁画,可因为心里担忧方姬然,他精神并不集中,时不时扭动看一眼。方姬然由墨灵儿照看着,坐在石栏边的一个角落里,头上依旧戴着一顶帷帽,故而无人看清她的脸色,她也没有像玉嘉一样呻吟或者大叫,可颤抖的身子,却可以看得出来,她在强行忍耐。


一个“阴阳杀”的毒,最能考验人的韧性。方姬然能忍人所不能忍,这一点,不论是玉嘉还是尚雅,显然都不如她。


墨九瞥她一眼,皱了皱眉,心生钦佩。


“左执事,有什么发现吗?”她问墨妄。


墨妄似乎这时才回神。他侧头发现是墨九与萧乾两个并肩过来,抿了抿嘴唇,目光掠过墨九戴着防毒面具的脸,微微一恻。


“矩子没事吧?”


他问的是“阴阳杀”!


这里的姑娘都中了毒,没理由墨九会没事。


他眸底写满了担忧,墨九却对他报以一笑。


“我没什么事,还撑得住。”


默了默,她见墨妄还巡视着她的脸,目光瞬也不瞬,似乎是不放心她的安危,又似乎在走神儿,她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一直擎起石顶的巨大柱子,小声问:“这根是艮柱?”


“嗯。”墨妄从她脸上收回视线,镇定道:“八根柱子已还原的部分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让我惊叹的是,并无半条缝隙……”


墨九点点头,接过他手上的风灯,一点一点观察。


“这世上真有天衣无缝的事儿?就算石头与石头可以无疑连接,或者说这个平台本身就是一块天然的大石头,是雕刻成这般的。但冢中之物又如何放入?还有这个阴阳杀的毒气,又是如何形成?如何储存?如何扩散的?”


一连几个问题,没有人回答她。


她静静地思考着,似乎也不需要人回答。


萧乾一直静立于她身侧,就像她的保护神,她说话时,他不插言,她做事时,他也没有动。他安静地看着墨九的侧脸,俊目中的光芒,忽闪忽闪,深邃如海。


认真时的墨九与平常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样。


她一只抬高的手,举握着风灯。风灯微暖的光线也映在她的手上。让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仿佛带了一层湿润饱满的玉质,漂亮、精致,哪怕将世间所有形容美好的词儿用在她身上,也无法匹及她的容色之美。


尤其静默的她,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老成。


人人都说他萧六郎是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人。


其实墨九又何尝不是?


十六岁的年纪,居然习得那么多本领。


以前想她的本事都来源于墨家。毕竟织娘也是墨家人,也懂得机关……但后来一件件事情却证明,就她的造诣而言,并非墨家可以教习出来。


那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妖精?


几个人各有所思,好一会儿时间,都无人说话。


墨妄又拿一个风灯举着,增加光线。


瞥一眼萧乾专注的眸子,他忽然道:“使君怎么看?”


萧乾从墨九身上收回眼,与墨妄对视一眼,眼眸微微一阖,“本座不懂机关,并无发现。找机关的事,辛苦左执事了。”


墨妄严肃道:“我不辛苦,辛苦的是钜子……”


提到墨九时,墨妄微沉的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心疼,也不知萧乾听出来没有,他唇微微一牵,掌心慢慢盖住墨九的肩膀,像安慰又想怜惜般捏了捏,用一种占有欲极强的视线睨着墨妄,声音却很淡然,“左执事不必挂怀,我会看好她……”


看好她又如何?


毒发了,他给解么?


“萧六郎。”墨九忽地拎着风灯转头,冲着萧乾俊脸的脸便是一记古怪莫名的注视,一直看得萧乾和墨妄都一头雾头了,她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果一会儿我也毒性发作,你就打晕我,或者药晕我。”


这种事儿萧乾不是第一次干。


墨九相信他会干得很熟练。


之所以先交代清楚,是她害怕他在“阴阳杀”毒性未明的情况下顾及她的安危,不肯下手。可如果让她像尚雅或者玉嘉她们一样,在这么多男人面前发骚发浪,她宁愿死了算了。


萧乾低头看她,对视片刻,“嗯”一声。


他是了解她的,墨九微微一笑。


被他们目光排斥在外的墨妄,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插了嘴,“钜子也没有发现吗?”


有发现她就不会交代“后事”了。


墨九敲了敲脑袋,仍在郁闷先前被打断。


有时候念头过去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可她不能这样说实话,那会让大家都没有信心。


她是矩子,所有人都在盼着她。


仔细一想,她道出自己的推论,“阴阳杀的毒气是越接近高台时越浓郁,我以为毒源就在这个冢、石碑或者八根柱子上。如今石碑和冢都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可以‘漏气’的缝隙,那希望只有在柱子上了。”


慢慢抬头,她看着高达数丈的巨柱。


“毕竟柱子这么高,下方没有,不代表上方就没有。”


“钜子是说?上面?”


“对。”


墨妄也跟着墨九抬头观望,柱子上面的形状、大小与下头一般无二,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可这也是每个人都有的惯性思维,找东西只在看得见的地方找,不会注意头顶上。就算柱子没有问题,那柱子的擎顶处哩?只要是机关,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这是个好想法。”


有了方向与突破口,墨妄马上兴奋起来。


墨九怕他心神不定,对着他背影说了一句。


“我对你挑的人不熟,你去找人,我去看方姬然。”


她依旧不习惯称呼方姬然为姐姐。


可不管多不习惯,她依旧是墨九的姐姐。


她毒发至此,若墨九看见也不理会,就太凉薄了。


方姬然比玉嘉毒发更晚,神智也比玉嘉清醒许多,可墨九始终觉得,并非是她毒浅,而是她有着强大的意志力,一直在支撑……


感觉到墨九靠近,方姬然微微抬了抬头,没有说话,却朝她伸出一只手。那手瘦骨嶙峋,鸡爪子似的干枯苍老,控制不住似的颤抖。


墨九握紧她,想给她力量。


“会没事的,你再忍一忍。”


方姬然也回握着她,连带着把她的手也握得颤了起来,墨九有些心疼她,蹲在她身边,手臂横过去,从她肩膀把她拥住,轻轻顺着她的后背,不经意却发现,她帷帽的下方一角被鲜血染红。


“你怎么了?”她想撩她帷帽。


“没……没事……”方姬然摇头,声音沙哑,吐字不清。


墨九发现那染血的地方,正是她嘴唇的位置,很显然是她为了制止“阴阳杀”毒性对她的浸入,咬破了嘴唇。


“傻瓜,不要勉强自己。”墨九摩挲着她的后背,突地侧目看向戴了防毒面具,精神头尚可的墨灵儿,“看好她,有什么随时过来告诉我……”


“我”字还没有说完,方姬然嘴角那一滴鲜红的血液就滴了下来,混合着她含糊不清的声音,落入墨九的声音,“……六、六郎……帮帮我……”


墨九身体猛地一僵。


她不是该叫“大郎”才对吗?


到底是她神智受损时,只记得“医生”,不记得“情郎”,还是她以为自己爱着萧长嗣,可在长达三年的治疗中,心里早已不知不觉有了萧长渊的影子,而自己却不知情?


“钜子!”


头顶上方有人在叫她。


墨九冷不丁回神,抬头就看见了彭欣。


她依旧抱着那只胖胖的大黑猫,却从老僧入定般的状态中回过了神来,默默看着她,目光在风灯的火光下,有一种阴森森的凉意,看着她,又像根本没有看她,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望入她的灵魂。


“怎么了?”墨九狐疑地问。


对彭欣这个人,她一直是好奇的。不仅好奇她苗疆圣女的身份证,更好奇那个她每天都在寻找的男人,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彭欣对八卦墓感兴趣,可入墓之后存在感却极弱,先前旁人毒发,她什么也不做,只坐在一边阖着眼,像个半死人。可这会儿,她却瞪圆了眼睛,对墨九阴森森地道:“那个人要死了,我感觉到了她……”


墨九吓了一跳。


这种时候说这个,太惊悚。


咽一口唾沫,她忍不住问:“哪一个?”


彭欣慢腾腾将抱猫的手腾出来一只,转身,侧头,往平台下方一指,“就在那个坡下……”


坡下只有两个人:尚雅与乔占平。


尚雅中了“阴阳杀”的毒,又引发了媚蛊,饥渴痛苦,乔占平为免她难受,单独带她下去开小餐野丨合,行那鸳鸯之事了,平台上的人都知情。可好端端的,他们中的一个又怎么会死?


墨九质疑着彭欣的预感,脑子里邓慢慢浮起那句“阴阳冢里阴阳杀,阴阳不合必死啦。”


阴阳不合,必死……


难道她被坑了?


阴阳合了,才会死?


激灵灵打个冷战,她又想到了吊桥上方那口太极石棺。那两个男女,同在一口棺里,可死后都没能相拥,只能隔着一个放置仕女玉雕的隔板,两两相望。对应这个阴阳冢,一边是阴,一边是阳,一个坐南朝北,一个坐北朝南,也相隔两端,不能在一起。


分明不是让他们结合,而是要他们分开……


难道阴阳冢考验的是人对*的克制?


“快,去把他们拉开!”


墨九突兀地喊,四周却一片寂静。


……两个男女办好事,这怎么拉开?又不是狗狗。


墨九想想,也无语地抿了抿唇。


一方面她不能有了疑惑什么也不做,另一方面她也着实不敢完全相信彭圣女的直觉。其实,墨九曾经听过一些巫蛊之术,说法力强大的巫师通过修炼,可“开天眼”。“开天眼”又叫开天目,有预知与感知的能量,就像特异功能似的,会比平常人更为敏锐,能提前感知一些常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当然,“天眼”并非人的第三只眼,据说“天目”位于鼻根上印堂的位置,从印堂进去两寸,有成像的能力,开了开目之人,闭上眼睛,额前就能成像,就连佛家也有“天眼通”一说,称可超越大地的远近,时间的过去和未来,一切现象都能明见。(来源百度)


“那么……”墨九道:“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看人家办事好像不太好,大家回视她,都没回应。


就在这胶着的时候,坡下突然传来乔占平的大喊。


“尚雅!”


果然出事了!墨九神经一凛,顾不得旁的,急步冲了下去。


——


微风习习,这个先前欲意春暖的斜坡处,只有一点微弱的光线,黑幽幽的,阴森森的,像陷入了死亡般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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