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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爱现惹的祸

长随到了门房门外时,柳亚泽正在点香。听说沈观裕来,他身子也在香炉前微顿了顿。


“请沈大人书房里坐。”


他徒手扇了扇面前烟雾,说道。


没片刻,廊外便有了脚步声,随着一声低低地“请”字,便有一人浅眉淡目一派闲适地执扇步入。


“沈兄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他拱着手含笑迎上,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沈观裕亦笑道:“昨夜里见秋霜渐浓,日子愈发寒凉,忽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你我在东台寺里煮茶论诗,但此后这一年你我各忙各事,竟许久未曾坐下好好吃茶,故而下了衙便直奔你这里来。也不知扰了老弟不曾?”


“沈兄何出惊扰之言?近来因着大行皇后移宫,我手头也没什么要务,正盼着来个人好好唠唠磕消遣消遣,可巧沈兄就来了!——不如,我们去个清静的地方坐坐?”他笑问。


“甚妙。”沈观裕点头。


他便扬手示意家仆前去准备,这里引了沈观裕出了院子,一路边寒暄边走上庑廊,往府里东北角上的敞轩行去。


十月里的天气已入寒凉,但敞轩里坐坐煮煮茶却还是耐得住。


敞轩一面临湖,有家仆们在划船收着残荷。湖面微波粼粼,在安静的大环境下又显出几分灵动。


二人凭栏而坐,家仆煮上水后被柳亚泽挥退下去,四面静得连虫鸣声也听得见。


柳亚泽道:“沈兄如何也这般得闲?”


沈观裕摇扇道:“你这个执掌皇陵建造的工部尚书都闲了,我这个区区都御史,有什么理由说忙?”


柳亚泽失笑,说道:“沈兄见笑。皇陵修造虽然重要,但具体掌管此事的却是工部侍郎他们,我这个挂职的尚书,还真不敢担什么功。倒是沈兄你,近来不是操心着谁来替大行皇后灵前执孝的事么?”


沈观裕扬了扬扇子,笑道:“我也不过是瞎凑热闹。这本是礼部的事,于我这都御史有何相干?不过是因着我与文正公如今乃是亲家公,因而撇不开去罢了。”


柳亚泽笑笑,执壶沏了茶。沈观裕放扇来接茶的时候他冷不防瞄到扇上的字画,只见笔力雄浑运转自若,一树雪梅盘虬有劲,不由放壶道:“沈兄这扇子绘得极好,可否借兄弟一阅?”


“哦。”沈观裕将扇子递过去,不以为意地道:“扇子也并非我的,乃是皇上赏于我的。”


皇帝经常会赏些小玩意儿给身边近臣,柳亚泽倒也不以为然。认真看了看这笔迹,目光再落到落款之上,那神情却不由微怔起来,“这是丁太师亲笔所绘?”


“正是。”沈观裕举起杯来吃茶,淡淡道:“早两年皇上因病谈及朝中旧臣,不免提到丁太师,正好手上有把这扇子,便就随手赏了我。”


丁太师是为太师,皇帝手上有他绘制的扇面并不奇怪,但自赵隽出事之后丁府一家也没落了,虽没获什么大罪,终归身份已敏感,这些年不但字画铺里不敢出售丁家的字画,就是从前收藏着有的也不敢拿出来招摇过市,沈观裕在这个时候堂而皇之地拿着赵隽老师的字画出来走动是什么意思?


他深深看了眼沈观裕,“这丁家如今怎么样了?”


“不甚清楚。”沈观裕摇头,“去年依稀听说他们子弟中中了两个举子,名次还挺靠前,想必不久又会在朝堂大放异彩。”


柳亚泽额间忽然有些刺痒。


赵隽出事之后丁家便被贬的贬,调的调,圣旨虽未明言,却着实是打压的意思。如今丁家又出了举子,而且考的还不错,沈观裕又且拿着这极打眼的扇子四处走动,这莫非是说,丁家又要起复了?


丁家起复,是不是也表示着赵隽往复出的路上又更近了一步?


茶汤氤氲在他面上,先前的刺痒改为微微的汗意。


他垂下眼,沉着地给彼此添了茶,说道:“这么说来,丁家后辈还是不曾辱没其先祖,沈兄这把扇子,是否也表明着对赵隽出宫的态度?”


这话来的犀利。


但沈观裕反应未见过度,仍只是从容道:“也许这并不只是我的态度,也是皇上的态度。”


柳亚泽眉头微动,微仰了仰身子:“何以见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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